出品/礪石商業評論 

撰文/路言

“技術到底需不需要有價值觀”，這是全球科技領域長期探討的一個熱點話題。但筆者認為，去糾結“技術到底需不需要有價值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應用“技術”的人一定要有價值觀，這是一個無可爭議的事實。 

但在現實世界中，卻有很多人打著“技術沒有價值觀”的名義，利用“技術”去肆意作惡，那么這些人便堪稱罪惡。在當下時代，對“人工智能算法”的濫用，便是以“技術”之名去作惡的一個最典型案例。例如，在人工智能算法誕生之前，中國的互聯網資訊領域以新浪、搜狐、騰訊與網易等四大門戶網站為主，這些門戶網站當時都秉承精品內容戰略，配備了大量的優秀記者與編輯團隊，為公眾創作出源源不斷的值得信賴的嚴肅的內容資訊。但在人工智能算法技術誕生以后，其很快就被一些新興的信息流、短視頻等平臺企業濫用，這些平臺不僅自身不原創內容，侵犯其它原創方的內容版權，還以流量與利益為目的，操控算法來慫恿大量虛假、低俗的內容在平臺泛濫，導致中國的輿論生態徹底陷入混亂。 

雖然整個社會與公眾都深受這些平臺人為操縱“算法”的傷害，但隨著這些平臺企業逐漸發展成為實力雄厚的巨頭企業，它們一方面擁有民族高科技企業的光環，另外一方面還擁有利用法律起訴等手段來恐嚇、打擊反對聲音的威權，這導致很多人敢怒不敢言，只能任由這種“算法之惡”肆意泛濫。 

不過欣慰的是，近日終于出現了一位在社會中擁有巨大影響力的公眾人物，敢于公開對這種現象提出批評，其便是農夫山泉的創始人鐘睒睒。 

11月21日，在農夫山泉的一場媒體活動中，鐘睒睒一方面詳細分享了農夫山泉在橙子、茶葉等農業領域的布局與思考，另一方面還分享了他關于“網絡與人類文明價值”的思考。 

鐘睒睒認為，“互聯網文明與農耕文明、工業文明、電氣化文明一樣，都是人類文明的一種表現形式。每一種文明形式都經歷了漫長的人類行為與價值觀、利益的沖突和多方矯正或角力后，才慢慢地走到了為人類服務的一個區間，這種區間稱為‘度’。所以任何文明都是有度的，當某一種文明的力量過度的時候，那一定是對其他弱勢群體的傷害”。 

而鐘睒睒當前就遭受著一些“過度”行為的傷害，其中最核心的是今日頭條、抖音這兩個基于人工智能機器算法的互聯網內容平臺。在上述平臺上，有大量類似將鐘睒睒“貼上小胡子，扮成日本人”的誣蔑性言論、圖片與視頻。而上述平臺不僅不去刪除這些內容，還從算法機制與內容運營的創作機制等維度上長期縱容，甚至鼓勵這些虛假造謠，但更容易帶來流量的內容的生產。例如，今日頭條曾主動設定“農夫山泉破產你會支持嗎”的熱點話題，來為謠言的傳播推波助瀾，且為那些詆毀農夫山泉的創作者提供流量分成。 

最終讓鐘睒睒決定對今日頭條、抖音公開宣戰的根源，除了其自身利益受到傷害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意識到了一個更加嚴重的社會性整體現象，即像自己這種具有一定社會地位的人都無法避免上述大平臺的傷害，那么現實中的大量普通企業，普通個體更是無法與其抗爭，所以他決定不能就此妥協。 

另外，除了這些被造謠的人是受害者，其實那些在平臺上被鼓勵造謠的內容創作者與普通用戶也都是受害者。在正確導向的激勵機制下，大多數人都會去做對的事情，而在錯誤導向的激勵機制下，往往會將很多普通人帶入歧途。這些造謠者本來可以從事一些正道的生計，但在平臺的誘導下卻走向歧途，不僅丟失了做人做事的基礎準則，一旦出事受到法律的制裁，坐牢判刑的是自己，而賺取暴利的平臺卻能憑借一句簡單的“平臺中立”，便輕松逃避責任。對于普通用戶的傷害更是顯而易見，讓他們不自覺地陷入封閉的信息繭房，逃無可逃。 

從上述可以看出，無論是對被造謠人，造謠人，還是對數以十億計的普通用戶的影響，算法挾持的流量一定程度上對整個社會生態的底層邏輯造成了系統性的巨大影響，這種底層邏輯同時也反作用于整個社會的上層建筑，造成嚴重的結構性傷害，農夫山泉便是這種結構性傷害中的一員。 

基于這樣的思考，鐘睒睒最終公開向字節跳動創始人張一鳴喊話，并提出從商業文明觀念到業務行動的系統性反擊。他表示，“張一鳴先生是今日頭條和抖音的實際控制人，您的企業不僅是營利性的，更是一個擁有強大輿論掌控力的平臺企業。因此，我懇請您承擔起企業文明的準則和規則。這些規則和準則不是針對某一個人的，而是對所有強者和弱者、形形色色的人群都一視同仁、無差別的。這樣的準則應當為人類提供公平和公正”。 

對于如何承擔起企業文明的準則和規則，鐘睒睒也給到了具體建議，他希望張一鳴能夠將今日頭條、抖音背后采用的技術準則、算法明白無誤地公布于眾。他說，“沒有一種標準或者準則是不可以公開的，只有公開讓所有的使用者來評價異議，它才會到達人類的基本文明條件”。 

筆者認為，鐘睒睒的這個建議是極其合理的，也是能夠徹底根治上述平臺利用算法來作惡的最好方法。平臺方不需要再去借“技術沒有價值觀”逃避自己的責任，從算法上就可以清晰地看出平臺到底有沒有在利用人性的弱點？有沒有在為一些不真實的內容推波助瀾？有沒有故意在將公眾引入信息繭房？筆者也期待張一鳴能敢于回應鐘睒睒的上述批評與建議，公開算法，還中國輿論生態一片凈土。 

近些年，在中國商業界出現了一個很不好的現象，就是越來越多的企業都不敢公開發聲，更不敢對社會上的一些不良現象發聲。而是相互之間一團和氣，不分是非，沒有價值觀，一切都只是以自己的利益為重。設想一下，如果不是此次鐘睒睒公開對人們極為共識的“算法之惡”提出批評，又有誰敢提出來，并帶來整個社會對此的極大關注。 

筆者認為，鐘睒睒的此次公開發聲，對于中國的商業文明，對于中國的科技文明都是一件有著重要意義的事情，其啟發整個社會對當下很多現象的是非對錯進行反思。但鐘睒睒此次的公開發聲，又給他在互聯網上帶來了新一輪的輿論爭議，但相信這次他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并堅定了抗爭到底的決心。 

在公開喊話張一鳴當天晚上，鐘睒睒在微信朋友圈發了一段話，“我以我血薦軒轅，十年生死度身外”。上半句“我以我血薦軒轅”，來自魯迅《自題小像》一詩，意識是說，“我要用我的鮮血，來表達對中華民族的深愛”，下半句“十年生死度身外”則改編自蘇軾的《江城子》一詞中的詞句。從這句話，我們一方面能看到鐘睒睒的孤獨與悲壯，另一方面也能看出他此次為維護現代企業文明準則而舍身忘我的堅定意志。 

對于公眾針對鐘睒睒此次公開喊話張一鳴的爭議，筆者也建議大家多一些理性，少一些臆測。鐘睒睒此次敢于說出很多人“敢怒不敢言”的心聲，是極為難得的。當下，中國社會需要更多的鐘睒睒，我們不是再去質疑與打擊鐘睒睒所做出的努力，而是應該鼓勵更多像鐘睒睒這樣的公眾人物站出來，為一些不合理的社會現象而發聲。 

如果發聲的人多了，那么社會才真的有可能實現我們所期待的“強者不孤，弱者不懼”。如果大家都選擇了沉默，那么那些作惡的企業與個人會更加肆無忌憚，那么受傷害的只能是大多數的普通人。不為了我們這一代，即使是為了我們的子孫后代能夠逃離這種信息繭房的束縛，逃離這種缺乏嚴肅真實內容的混亂輿論生態，我們也應該為此而道一句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