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你成為奴隸,為法老做工,你的兄弟姐妹也要如是。你沒有別的選擇,除非你能帶領他們出埃及,否則只能忍耐。
人到中年,外表粗糙,內心細軟。年輕時候,一張照片就能刺激到前列腺,如今荷爾蒙消停了,但幾行字就能直達淚腺。
17日夜里,我一天上班時間的持續到第14個小時,這樣的日子已經重復了13天。忽然手機響起,電話那端卻沒有人說話,而是響起了“Happy Birthday”的歌聲。唱歌的不是別人,正是和菜頭。我們匆匆聊了幾句,我就繼續干活。回家打開和菜頭的博客,眼前一陣酸熱。
若干天來,我一直過著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我還沒資格加入黑社會,但卻背上了馬仔一樣的義務。任務之沉重,使我浸泡在焦慮中,時刻有繩勒脖子的感覺。
假如1941年,蘇聯紅軍把一支小分隊空投到柏林郊外,命令他們把戰旗插到希特勒的屁眼上,這個任務,并不比我所面臨的更困難。
作為這個小分隊的頭目,我是一根元神經。所有的信息,要通過我這里匯總,再發布出去。我所聯絡的人橫跨數千公里,隔著多個部門;我要過問的事務,從策略方向,到細枝末節。中間還時時有新的任務下達。催促與驅使,貶低與訓斥,一根根無形的皮鞭抽在我身上。深更半夜,急促的鈴聲把我召回辦公室。面對一張張加長的臉,我要把嘴角擠成寬屏幕。此時,最大的慰藉就是,我從同事的電腦里找到了急需的文件,用不著把他也從夢中叫醒。
死線是20日。在這一天,領導沐浴更衣完畢,要看到他腦子里的計劃,變成鮮活的現實。
而這一天方佛永遠不會到來。太多的缺陷,太多的錯誤,太多的意外,太多的挫折。這一切,都需要我這鋼筋一樣的神經去調諧。
這些日子以來,我回到家的時間似乎之后三個:2:22、 3:33、4:44,無論到家有多晚,我總要在被窩里捧一本書,只有那時候,我才不是碎片,我才是相對完整的自己。忽然,嘩啦一聲,我瞬間破碎,分裂成一粒粒塵埃,飄蕩在奇怪的夢鄉里。
近來我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夢。昨夜,我在用兩只拖鞋,在拼命劃船,船像一支箭一樣躥出去。有一夜,我坐朋友的車,要過一道90度的大坡,車整個豎起來,像積木一樣緩緩滾下坡去,有人死去,而我還活著。
重要的是還活著�?紤]到死線的逼近,我不得不使用了游戲中最后一招,召喚大法師。法師幾乎踩著風火輪來到了這里,然后就焊接在電腦椅上。一連兩天,他努力把我從一堆亂麻中擇出來。
我不斷地問自己,為什么把自己逼到這樣的絕路上。這不過是一個工作?怎么就一頭拴到了命上。
離開這個地方能死呀?
后來我懂了,這是代價。當我一個月什么活也沒干,卻安心地把工資卡插入ATM機的時候,欠賬已經生效。你要找一個有固定收入的地方,你要找一個自以為安適的地方,你要找一個只要不犯錯誤就不會失業的地方。你找到了,但你必須付出代價。這代價就是死線。不但你成為奴隸,為法老做工,你的兄弟姐妹也要如是。你沒有別的選擇,除非你能帶領他們出埃及,否則只能忍耐。
這就是我內外的暴風雨,在這里寫出來,是為了結束這段惡夢。為了自由,心,身,靈,欲的自由,免于被驅使的自由。
這自由讓我想起不太遙遠的一個陽光燦然的下午,在一家LOFT倉庫里,我抱著筆記本在聽一個冗長乏味的技術報告。一墻之隔的小會場,傳來一陣陣笑語歡聲。那是我的好朋友和菜頭,在做主題討論。我知道他在那里,我知道那里有趣,但我就是不愿過去。越是投機,越是信賴,越是莫逆于心,越會保持一段距離。這種刻意的距離感來源于強烈的自信:我們相聚的每一次都不會是最后一次,再燦爛的日子也不是我們說“太美了,停住”的日子。
�。ㄗ髡撸和跖澹骷摇⒕W絡達人、杭報集團某部主任。 來源:聯商網《店長》3周年刊·人力資源特刊。 轉載請注明出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