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發改委宏觀經濟研究院對外研究所所長 張燕生

　　謝謝主持人。謝謝本次論壇的組織者，以及各位領導和參加論壇的各位朋友們，感謝給我提供30分鐘在本次論壇就當前國際國內形勢發表一些個人不成熟的觀點。
   
　　首先第一個問題，我還是想談一下，當前的世界形勢。當前的世界形勢，也就是美國金融危機從去年四季度開始出現了全面惡化，那么，隨著去年四季度的全面惡化，我們發現，世界主要經濟體的美國、日本，歐元區去年第四季度的經濟增長折成年率下降6.3%，12.1%和6%。今年的一季度我們會發現美國金融危機的全面惡化的態勢仍在繼續，也就是今年的一季度德國和歐元區折成年率的環比的跌幅分別達到了14.4%，和0.8%。日本今年一季度GDP的增長折成年率下降了15.2%。美國一季度的GDP折成年率下降了6.1%。人們預測，即使是3大經濟體表現稍微好一些的美國，今年的失業率都會上升到10%左右。因此，我們講，當前的金融危機的全面惡化的態勢并沒有改變。那么，金融危機在短期看，我們主要是看三個方面的變化，一個美英銀行體系的資產負債的狀況惡化什么時候到底？我們知道，最近美國對千億美元以上的營業額的19家銀行進行了壓力測試，最后一共有9家銀行要追加750億美金的資本金，所以從目前看，英美的銀行體系的問題只能夠講自由落體式的下跌，目前人們初步看到了底，但是什么時候好轉，目前還很難講。
   
　　其次，也就是發達國家投資和消費的預期，這種彌漫著悲觀的預期什么時候會發生變化？尤其是當前美國人開始減少消費，增加儲蓄，美國的儲蓄率現在已經上升到5%，那么在這種情況下，他會加劇外需的萎縮。
   
　　第三個因素，從短期看，當前美、日、歐的對外貿易和國際資本，國際投資什么時候能夠穩定下來？那么，現在普遍認為今年的全球投資和國際資本流動的跌幅將會繼續，而且，目前來講，相對于出口依存度比較高的德國、日本，目前還沒有出現復蘇的跡象。從中期來看，全球有3個問題可能會影響我們全球經濟中期的發展，一個是中期全球經濟有沒有可能進一步滯戰，很多的朋友說沒有，理由就是現在的美國和現在的主要國家開始研究如何回收貨幣，回收流動性的問題，我個人對這一點持懷疑態度。因為日本也好，很多的國家也好，一旦政府對經濟的復蘇判斷不準，過早的收緊銀根，全球的復蘇就很可能終端，因此從政治上講，很難有哪個政府能夠在經濟不穩的情況下，回收貨幣和流動性。
   
　　第二個中期影響我們經濟變化的也就是全球化會不會出現調整？也就是全球化有沒有可能出現本地化區域化的趨勢，比如我們現在討論更多的問題，這次美國華爾街出了問題，我們亞洲怎么辦？亞洲有沒有可能在我們的金融和貨幣的本地化做出努力，包括貿易，包括投資，那么在這種情況下，有可能在未來全球經濟會出現一個越來越穩定化的趨勢，尤其是當美國減少消費，中國和東亞在增加消費的情況下，增加本地區的投資，增加本地區的貿易，增加本地區的貨幣合作，有可能是未來中期的一個變化。
   
　　第三個是虛擬經濟的回歸。這次金融危機暴露出創新過渡，監管低效的問題，這種取杠桿化和虛擬經濟回歸到為實體經濟服務這點上來，意味著下一步的全球經濟這種取杠桿化對全球經濟來說，就可能是一個比較長時間的收縮，從長期的角度看，這輪的金融危機可能會帶來全球的治理結構的變化。
   
　　這是我想講的第一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我想講一下目前的國內形勢。
   
　　目前的國內形勢，我們會發現，無論是全球還是國內，今年一季度的宏觀數據的表現給我們信心，通過一季度的數據，我們感覺到中國經濟開始止跌，開始起穩，而且美國一季度的一些指標，也給人們一種印象，也就是美國經濟也開始止跌起穩，但是四季度出來，無論是國際，還是國內，也就是人們會更加的困惑，拿中國的宏觀數據里看，我們會發現從發電量來講，四月份的跌幅實際上是加大了，從進口的增長來看，四月份的跌幅也是很好的，從工業增加值的增值來看，4月份的增幅也是回落的，因此人們對今年的走勢出現了一個很大的疑惑，也就是說，今年的宏觀經濟形勢，會不會出現人們所擔心的我們叫W型？會不會在今年的2、3季度我們復蘇的勢頭會由于基礎不穩而出現掉頭的走勢，這個是我們非常擔心的。
   
　　從外貿的情況來看，我們會發現，中國的外貿實際上我們會發現，從走勢來講，我們會發現中國對歐美的出口，實際上是發生了兩個階段的變化，從這個圖形來看，我們會發現，2007年下半年，到2008年的年中，我們發現，中國對歐美的出口的增長率是下降的，中國在歐美出口市場的份額是下降的。這條曲線看得更清楚，我們會發現，08年9月以前，中國對美國的出口增加率低于美國從世界進口的增長率，那么，2008年9月以后，我們發現，美國經濟、歐洲經濟、日本經濟全面惡化，但是，中國對歐美的出口增長率出現了高于美國進口增長率的發展態勢，因此，我們會發現，2008年9月之前，中國對歐美出口的下降，主要是受成本上升的影響，主要是受國內政策調整的影響，從2008年9月份以后，成本下降由利空轉為利好，國內調整發生了轉變，由利空轉向了利好。當美國金融危機全面惡化而中國對歐美的出口的份額卻出現了回升，而且從我們出口的價格，我們也會發現，從07年下半年以來，美國金融危機全面惡化，需求萎縮，但是中國企業的出口價格卻出現了一定程度的上升。那么這一點，一個方面是政策的扶持的結果，另一方面，是我們在座的企業家在危機的時候，轉危為機所做的努力。
   
　　因此從國內的經濟形勢來看，根據我們研究所的研究，我們會發現，今年的研究形勢有可能在沒有新的經濟刺激方案的情況下，我們的1.18萬億在今年的投資正好抵消美國金融危機對我們出口和招商引資的影響，也就是根據我們的計算，我們做了3個方案，我們的計算表明，美國金融危機對于我們的影響，有可能對經濟增長的負面效果是1.5%—1.7%，這個正好為我們的4萬億在今年現有的經濟刺激所抵消。因此，今年能不能能夠保8%，很大程度上，是取決于我們今年城鄉消費和民間投資，以及政府在今年有可能出臺的新的經濟刺激的措施，但是目前為什么我很擔心今年會不會在下半年出現復蘇的基礎不穩，產生在下半年掉頭的可能性，原因也就是目前1.18萬億帶動4萬億的地方和社會的投資，在今明兩年我們面臨地方的財政狀況不好，所產生的地方投資的力度上不去，到今年的3月底，審計署對18個省的中央和地方投資資金的到位率的審計情況來看，中央資金的到位率是94%，地方只有18%，所以地方和中央配套的錢從哪來？這是今年需要正視和解決的問題。
   
　　另一方面，民間投資的預期到目前為止并沒有改變，這個問題怎么辦？這三個因素都會影響到今年地方和社會資本的投資。
   
　　另一方面是消費，我們知道目前的消費對經濟增長的貢獻，一季度消費的貢獻是4%，投資的貢獻是2%，進出口的貢獻是負的0.2%，那么在這種情況下，我很擔心，說下半年2000多萬農民工如果再找不到工作怎么辦？610萬大學生如果相當一部分沒有如期就業怎么辦？這些問題都會對我們今年下半年的就業形勢和消費形勢產生影響，包括我們不能夠低估這次的金融危機對我們的就業存量的影響，根據我們在珠三角的調研，光是港商，我們和香港特級政府共同在調研中，估計可能要影響1萬家，一家300人，就要影響300個就業崗位，如果加上配套的民營企業，僅僅是珠三角，就這一項對就業的影響都是很大的。
   
　　第三個問題我想談一下下一步的措施。
   
　　下一步的措施從中長期看，改革開放30年，未來我們中長期可能會出現三個比較大的變化，這個變化我個人估計可能會使未來的15年會出現三個過渡。
   
　　第一個過渡：未來的15年，中國農村剩余勞動力可能會基本轉移完畢。那么，基本轉移完畢，加工貿易和招商引資的體系，就可能會發生比較大的結構性的變化，這種結構性的變化，它會使我們現在巨額的貿易順差會持續減少，會使我們現在的持續的低成本的勞動力，會出現持續的下降。這個是未來的15年可能會出現的重要的變化。這個變化也就是我們的前30年，我們的貿易順差中間有一半是加工貿易，而加工貿易中間外資占比基本上是占80%，而加工貿易的貿易方式是國際資本和中國的農村剩余勞動力的結合，如果中國的農村剩余勞動力基本轉移完畢，那么這個加工貿易體系會不會出現大規模對外轉移，這個是很有可能出現，比如印度，印度的人均GDP大致上是我們的1/3，印度年輕的勞動力未來可能是我們的1倍，如果在未來的15年，印度的基礎設施發生了大的改變，那么加工貿易的生產體系用農民工的貿易方式就可能會發生轉移。這個轉移以后，我們巨額的貿易順差沒有了，這個時候下一步中國的貿易和中國的經濟的結構會發生一個大的轉換，我覺得這是第一個未來15年可能出現的一個變化。
   
　　第二個變化：從現在開始，到未來的15年，中國經濟開始出現由前30年的魔法驅動轉向今后的創新驅動的新的增長模式。最近，我們的研究人員，以及我們的一些學者們，現在越來越從計量的角度發現中國已經開始進入到一個自主創新經濟體系和模式過渡的階段。
   
　　第三個長期的變化：中國經濟可能在未來的15年會從出口導向和招商引資為主的外向型的體制和戰略向經濟國際化的體制和戰略的過渡，也就是說未來的15年，我們的產品的國際化，我們的產業的國際化，我們資本的國際化，和我們人才國際化，在未來的15年，將會發生一個非常大的變化。那么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會發現，國家的一個基本的戰略，會轉向我們叫做擴大內需和穩定外需的新的未來的發展方向。從擴大內需的角度來講，下一步重點是要擴大城鄉的最終消費的需求，這個方面，我個人認為它的著力點主要是四個：
　　1、從國民收入初次分配的結構上進行改革，來擴大城鄉居民的可支配收入。
　　2、進行增強個人消費信貸和信用消費在整個城鄉最終消費中間的比重，我們經常講的車貸、房貸、助學貸、個人消費的小大。從98年開始到現在個人消費的征信體系已經基本建成，這個部分的發展在下一步來講，它會對消費的增長起到重要的作用。
　　3、社會保障。
　　4、消費的秩序和環境。
   
　　第二個問題，擴大投資。擴大投資的核心問題，怎么能夠在增加政府投資和減少稅收方面有一個好的權衡，因為我們知道，這次擴大投資，其中包括今明兩年政府投資要增加1.18萬億，另外一項措施也就是減稅5千億，這兩項政策，減稅的政策效果從投資的角度來講，它要好于政府的投資，因此，如何能夠解決政府投資的效率問題，同時能夠減稅讓利給企業，創造一個低稅負的環境，這個對下一步來講是非常重要的問題。
   
　　第二個問題，如何解決中小企業的投融資問題，中小企業的投融資目前來看主要存在四個問題：
　　 ①現在從銀行體系來看，我們缺少專門和直接為中小企業提供信貸服務的中小銀行體系。
　　 ②我們缺少財政參與，財政和銀行共同分擔風險和責任的中小企業的擔保體系。
　　③我們現在缺少中小企業的征信體系。
　　④缺少為中小企業提供融資，包括貿易融資，也包括出口信用保險的政策性的金融和保險。這次的金融危機，暴露出我們對中小企業的融資和保險存在著政策性手段不足，過渡商業化的傾向。
   
　　第三個怎么解決企業自主創新的融資環境問題？這些問題對于我們下一步怎么能夠更有效的把儲蓄轉化為投資，在這個方面，能夠做出更大的努力。
   
　　另一方面，要穩定外需，穩定外需從目前來講，一個爭論比較大的問題，也就是外貿依存度比較高，在這個地方，我們會發現，世界前4個經濟大國，中國的外貿依存度是06年的數據是66%，美國的外依存度是22.4%，日本的外貿依存度是28.2%，德國的外貿依存度是69.6%。我們會發現，中國的外貿依存度顯著高于美國和日本，但是低于德國，這里有一個問題，為什么德國的外貿依存度比我們高？但是德國與全球的貿易摩擦小，很少有國家說，德國的外貿依存度高，原因很簡單，德國的外貿依存度高，主要是高在區內的貿易，區內的投資，也就是歐洲經濟一體化的內部貿易，因此貿易摩擦很小。而我們的外貿依存度最終消費市場主要是歐美，因此，下一步如何能夠把我們的產品從主要依賴歐美市場轉化為本地區的投資，本地區的貿易，本地區的消費，這個我認為是下一步我們要下力去做的工作。
   
　　另一方面，中國的外貿依存度66%有一半是加工貿易，而加工貿易本地的增值率是很低的，因此一半是加工貿易所計算的外貿依存度實際上是高估了中國的外貿依存度，因此對下一步來講，中國的穩定外需的策略，并不是要縮小我們的貿易，而應該是進一步的擴大我們的對外貿易。
   
　　現在我們遇到的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訂單。怎么辦？剛才有人講，能不能夠內銷，什么是貿易？當一個企業產品賣給國內市場，當我要賣給國外市場的時候，這個貿易的產品是我國內市場的一個增量，因此貿易的定價零界點可以設在固定點上，國內的貿易是一個減量，這個對我們的長期發展是不利的，因此在這次金融危機給我們一個很大的教訓，也就是，我們企業經常講的渠道是王，因此，我們過去更多的考慮是如何把過剩產能通過走出去，派駐到國外，下一步如何真正的建立中國企業和中國產品的國際營銷體系，是我們走出去的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  也就是建立起我們自己產品的渠道和營銷渠道。我們在國外所建立起來的境外的經貿合作區，過去主要是生產，今后主要是建立我們在不同市場區的渠道。
   
　　我最后說一句話，也就是創新對企業是本。但是根據我們目前的研究，93%的規模以上的工業企業沒有研發投入，我們的研發產出發明專利主要是集中在少數央企和少數技術型企業，這種情況，因此我們有一個基本的判斷，我們的企業基本上沒有自創性的能力，我們現在的環境基本上不能夠支撐自主創新，這個問題下一步怎么辦？我覺得這是我們必須要做的題目。謝謝大家！
　　（聯商網現場報道）